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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香

文|金叶玉兰

“银盘挂碧宵，金桂暗香飘。又到团圆夜，合家笑若潮”。这是中秋节一个个农家小院的缩影。如果需要具体到一处，那就是桂香的邻居家。但镜头需要切换到桂香家，因为她在别人的笑声中悄悄流泪……

桂香，何许人也？如今是个年近半百的女人。据说是因为出生时在八月，桂花香浓时，她娘就给她起名桂香，希望她长得像花一样美丽，日子香甜。这相貌倒如了她老娘的愿，凡是认识桂香的人，都竖起大拇指夸她长得好看。一双弯月眉，长睫毛，双眼皮，尤其是那对大眼睛，好像会说话，当你站在她面前，和她对视，她眼睛一眨一眨的，像在愉快地打招呼，给人温和的感觉。一张口，每一句话都带着温度，善意和礼貌。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，给我留下的好印象。那年，她二十岁，刚嫁到我们村，做了李武的媳妇。因为住对门，就经常遇见，时间久了就熟悉了。和善良的人非常好相处，桂香妹就心底善良，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好姐妹。

“马善被人骑，人善被人欺。”桂香一米六五的个头，高中毕业。二十多年前，这在农村，要长相有长相，要学历也蛮说得过去。可是“女怕嫁错郎”，因为是媒人介绍，没有了解丈夫的底细就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匆匆结婚。谁知道一米七个头的小丈夫是个不知道疼人的暴君，一言不合就和他斗嘴动粗，这使她明里暗里流了好多泪，咽下了许多委屈。她的善良显得是那么懦弱和傻。

一个女人，打骂都赶不走的女人，是家庭很富有，不想去过穷日子和流血流汗辛苦吗？完全不是！是孩子牵着她的心！孩子一落地，她就输了。一个屋内不扫，不主内，也不主外，扛不起家庭担子的丈夫好吃懒做，自己生病了还没有钱，还一肚子花花肠子，一肚子坏水，更别说什么事情能指望他。桂香像一脚踩空，掉进深渊的人，没有出去的希望了。身心伤痕累累，在穷日子里熬煎。更像一头蒙着眼睛拉磨的驴，在不见天日的世界里转圈，走过一个个年轮。

再美丽的花，也经不起风雨摧残。二十多年的汝河水把河沟冲的得深了几米，桂香亦不是当年清秀美丽的花样容颜。因为这几年我们挪到新街住了，所以好久不见。今天上午，突然在路上碰到她，我心里猛地一颤，有点不敢相认了。桂香是不是成疯子了?那一张不施粉黛的暗黄脸，皱纹爬满额头，像一道道山川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目光呆滞，眼睑下垂，眼角也堆满了皱纹；齐耳的短发，右侧耳上边一小撮头发用黄皮筋(现在几乎没人用来扎头发了)扎着，样子怪怪的。脏兮兮的灰色棉袄，明明是秋天，她却提前进入了冬天。也许她的冬天比别人来得早……。更吃惊的是，她也好像不认识我了，没有一丝要打招呼的样子，她淡漠地走过，那个视我为亲姐妹的她，那个向我倾诉衷肠的她，曾经熟悉的人突然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…。我鼻子酸酸的，仿佛感冒了似的。

目睹过花开时的美丽，才会为花落惨败而心痛。我知道善良的桂香，也很要强，不舍地吃，不舍地穿，拼劲全力往前赶。可如今守着黄土地，出血流汗的，从土里能刨出的能值多少钱？也不赶潮流，不听音乐不跳广场舞，也顾不得看书，没有爱好雅趣，被生活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，成为蓬头垢面的落伍者，找不到精神慰藉的出口……。

桂香，世界那么大，希望你也能出去看看，别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一处。擦干眼泪吧！多么希望照亮他人的月亮也能照亮你，多么希望笑声也能从你们家的院子里传出，多么希望你的容颜像桂花一样美丽，生活像桂花蜜一样香甜……。